二、在阴暗的角落里2
——唐玉文
“大哥到！”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顿时，为了迎接他们团伙的大哥，坐着的，躺着的，依着、靠着树儿的，全都“呼”地一声跳起来占位，立正。
大哥在一个喽啰的陪同下，慢慢地朝大家聚首等他的地方走来。陪同大哥前来的那个人，还打着一个袖珍的手电筒，照路，在大哥的脚面前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光圈。
随着大哥的到来，松林草坪子上，响起了一连串“大哥”、“大哥”的尊敬、亲热的叫声。
在微弱的手电光的照射之下，我们可以看见，这个团伙所谓的“大哥”，是个矮矮的胖子。他当时把胖胖的手儿背在屁股上，嗯嗯应着，在松林的草坪子中间转了个圈，朝走到他身边的老二威严地问道：“怎么，二弟，人都到齐了吗？”
他们这个犯罪团伙里的老大、老二，是按照各人在犯罪团伙里的地位、身份而排列、定下来的。
“除了已死的刘芒，有事儿的四妹，变了心的満弟，”二哥答，“其余的人，全都来了！”
“好，好！”大哥命随之而来的那个、健壮、高大的人熄灭了小手电，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就把手按在了自己那多油的、高高凸起的肚皮上，就着刚才的兴致继续讲了下去：“弟兄们，咱们自从文化大革命起手，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整整干了十四年了。你们这中间，有六六年起手跟我干的，有七一年参加团伙跟我干的，有七六年入伙跟我干的。但是，我不管你们是何时加入团伙的，资格有多么嫩，只要你肯听我的话，遵守我们团伙的法规、纪律，讲义气够朋友，那就是我的好兄弟，我就给他当大官，拿高工资发大财！”
“是啊，大哥够义气！”
“对对对，大哥够交情！”
“大哥，我们永远拥戴您！”
大哥的话音刚落，草坪子上的团伙成员就连声叫好，有的甚至，“噼噼啪啪”地鼓起掌儿来。
“嘘，轻声点儿！别让人听见！”老二过来制止大家。他和被大家尊称为“大哥”的老大耳语了几句之后，就转身朝林子外面走去。
老大从跟随他的、健壮*的喽啰手上拿过小手电筒，走到那两棵大松树下，用它照着跟前的两个长满了荆棘的小土堆儿，大声地问大家：“大家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吗？”
“坟墓！”大家齐声儿答。
“谁的坟墓？”老大问。
“老市长和市公安局那个钟仆的老婆的坟墓！”在场的团伙成员齐声儿答。
“对，是老走资派市长和他的狗屁秘书的坟墓！”老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它们，就是我们六六年造反时的首战大捷，是我们升官发财的第一步阶梯！想当年，执行这个划时代使命的四个功臣：刘芒，五弟，六弟，八弟，哪个后来不弄了个什么‘长’和‘主任’当？就连入伙最迟的十弟，不也捞了个‘小队长’来当嘛！所以我说：靠近菜锅得汤喝，与花园邻居得闻香，我老大是一棵永远不倒的参天大树，只要你们铁了心地跟我走没有二心，那么，我就包你们得享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谢谢大哥！”
“我们紧跟大哥，一生一世都不变心！”
见老大这样说，摸透了他心事儿的众歹徒，又一齐异口同声地说。
“哈哈哈！”众歹徒的这话老大十分受用，他不禁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在桂东郎蛮山F市，有这么高的官位，有一帮这么听话的喽啰，老大高兴得有点儿飘飘然了。想当年，他才是F市里的一个一般的工作人员，地位低，工资少，连自己的一般生活都很难维持。是这一场被人称为“十年浩劫”的这场文化大革命狂潮，把他推向了高官，给他带来了厚禄，把他从一个十分平常、不足挂齿的无名小卒染饰成一个在F市官位显赫、叱咤风云的掌握着人们生死荣辱大权的大领导！想当年，他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够瘾啊，武斗，指挥着成千上万的武斗“英雄”冲锋陷阵，杀人放火，*抢劫。那一堆堆的死尸，一处处的废墟，都是他老大往上面爬的阶梯呀！杀人，他手握着一把蓝光铮亮的勃朗宁**，一梭子倒一片，一梭子倒一片，不知撂倒了多少个！他高举着一把大砍刀，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一挥手将他（她）劈为两半。他老大相中了哪家人的闺女，相中了谁的小媳妇，出不了三个小时就能得以遂愿！他老大动心了哪间银行的钱柜，过不了一天就能得手。这一汪汪的血，一个个的美女，一扎扎的钞票，都是充填他那凶狠残忍、空虚霸道心灵的“至爱佳物”呀。可现在……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放着华丽舒适的密室不用，偏偏要大家来钻这个僻静的野山林吗？”老大问。
“不知道！”
“我的意图就是，”老大继续说，“要大家重游以前我们的英勇发迹之地，不要忘记我们眼下的处境，作好充分的应对准备，苦战过难关！”
“哦？！”
“现在，黎贝锡被杀案已经败露了，市公安局凶杀案的专案组很有可能因此就会查到我们的头上来！”说到这儿，老大换了另外的一种口吻，牙齿咯咯地咬紧了，眼睛也鼓鼓地瞪圆了，“特别是钟仆那个臭小子，他已经把老市长、歆他娘被杀的那个旧案也翻了出来，将它和眼前的这个凶杀案挂上了钩。我们大家都知道，钟仆这小子是比较难以对付的一个刺头儿，他连破数起凶杀、绑架、勒索大案，被我们F市人誉为是中国当代的福尔摩斯！现在，这个小子也正在根据他掌握的案件线索，将致命的绞索往我们的脖子上套！”说到这儿，老大自己都禁不住心惊肉跳起来，咯噔猛地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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