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陆厉直和他两个人,小瞎子正在斟酌这第一句话说什么才能不至于使气氛不尴尬呢,结果陆厉直倒主动先开了口。
“气消了?”
好大一个台阶铺过来,小瞎子哪能不从善如流,连忙笑道,“哪敢和您生气?”
“哼。”男人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小瞎子跟个桩子一样立在房中,一张素白干净的脸上,坠着星辰般的一双眼睛,表情无辜而纯良。
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却养出了这么个妙人,说出去怕是也没有人相信。
男人垂目,心道,可惜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事儿就又翻了篇。
小瞎子觉得吧,仿佛不论发生多大的事情,只要没有触及到陆厉直的逆鳞,就都能翻篇。这个男人似乎有着最强大的内心和忍耐力。
而迄今为止,小瞎子还没摸到他的逆鳞在哪里。
亦或者,他陆厉直根本没有逆鳞?
13
针对锦衣卫指挥使不利的言论,似乎最终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满朝反对声众,可是锦衣卫身后的力量亦不可小觑,更何况,两方势力的之间的博弈,又岂知不是天子权术的制衡。
此消彼长,纵横捭阖。
小瞎子也是在温先生的日渐熏陶中渐渐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的。
帝王之术的可怕,堪比人心最黑暗处。
小瞎子看不见温先生的神情,但能知道他现下是郑重的神色,“伴君如伴虎。”
这是温先生第二次这么说。
“公子之才智,温某自愧弗如,论谋,他可堪谋士,论武,他可堪大将。才智武功无一不为天朝的佼佼者。可惜便可惜在这。”
小瞎子不明白为何才艺双全却会可惜,可是隐隐的,他又似乎探得了一丝端倪。
“是因为当今圣上么?“小瞎子忽然开口问道。
”没错。“温先生用赞赏的语气与他说话。
经历最初的师徒关系,如今小瞎子的进步速度简直一日千里,温飞卿待他也更像是友人些。
”当初公子哪怕只选择一样,怎知如今名扬天下的名士无他一席之地。可是当时还是皇子的天子势微,他若不锋芒毕露,又如何助天子荣登大宝。”
“可如今天子已得天下,天朝四处歌舞升平,各地藩王年年纳贡,并无威胁。”小瞎子也知道自己说的并无说服力。
”天子多疑,他并非顺位继承,因此落得心病,他若是昏君便也罢了,偏偏,他是一位心怀天下的明君,或者说,是要做史书上记载的,明君!“
因此,总要有人,替他担下这,千古的恶名。
小瞎子觉得心口有些窒息。
14
这日,朝中一直和锦衣卫抗衡的清流,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的,暴动了。
先是书院的学生们集体**抗议,他们打着标语坐在朱雀大街上,振臂高呼,锦衣卫指挥使陆厉直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无法无天,望圣上为民做主。
满朝文武一分为二,陆厉直于漩涡中心却泰然,似乎风暴眼里的人并不是他。
这个男人犹如山涧的巍峨巨石岿然,神情冷然。他安静的站在百官之间,姿态端直宛如一枝秀竹,黑袍衬的他容颜如玉,因着他的行事手段,人们几乎忽略了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只是这朝野并不知道,当朝呵斥陆厉直的皇帝,转头下朝却换了一副神情。
他抓着男人的臂膀,一遍遍保证道,”没有人动的了你,那些该死的满口仁义的家伙,我会将他们全都下大狱,竟然敢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们,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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