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进香的一段路,男人说什么不肯他步行上山。
“此处游人繁杂,不安全。”
男人一向寡言少语,从不解释,上面这两句已是破例。
小瞎子呢,小瞎子现在胆子也变得很大,他敢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开心,从不懂什么叫老虎头上拔须。
终归是妥协了一半,前面游人最多的山道坐车,后半程男人下车陪同步行。
说到底,男人是不忍拂了小瞎子的好兴致。
马车上,小瞎子大胆的拿手去摸男人的脸,描绘他的神情,嘴里笑道,“来来来,瞎子看相,一次十文钱。”
男人捉住他不规矩的手,拇指不自觉摩挲了下他细瘦的掌心,又极快的松开了。
看相一说却不完全是胡诌,小瞎子博猎群书,也大致会了些相术。
男人眉骨很高,眼窝却深,说明城府极深;嘴唇又薄,心性冷漠坚忍。
这副长相,若生在乱世,便是枭雄,可若是在太平盛世---
“我道公子如何不肯下车步行,原是担心自己貌比潘安,怕引起这西京的老百姓轰动,到时候瓜果美食掷了满车该如何是好。”
“看杀卫玠是也。”小瞎子开心道。
这小瞎子简直是无法无天,竟敢当众调侃他们公子了。
车外的一众侍卫心想,就不怕公子发火。
小瞎子看不见男人的神情,正要上手摸呢,却被男人躲了开,男人清冽如泉水的嗓音淡淡道,“放肆。”
这下子,连守在车外边的侍卫都知道他们家公子心情不错了。
山道的后半程,男人果然依言下车陪同小瞎子步行。
此时游人虽然少了一多半,但仍旧是往来不绝的。
小瞎子仰首呼吸着天地间晴朗之气,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这一刻,他心中油然的生出一股念头。
这天下所有人都有理由恨他,唯有我不行,
一丝一毫都不行。
山道的最后一段,有一间凉亭,小瞎子便坐在亭子里歇脚。
空中传来一声锦衣卫特有的呼哨声,这是有飞鸽传来书信。
男人皱眉,命令侍卫在凉亭内看守,转身走出凉亭。
飞鸽停在他的小臂上,男人抽出纸笺,下一刻脸色微变。
他周身的闲散气场顿时肃杀,几乎吓坏了周围普通的游人,不知道这个身形高大英俊的男人为何忽然神色如此阴沉可怖。
飞鸽传书是假,飞鸽是鹰卫司的飞鸽,纸笺却是假的。
有人煞费苦心飞鸽传书,却传来一个假的,用意为何,不言而喻。
男人冲进凉亭,果然侍卫昏倒在一旁,此间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他方才就站在门口。
小瞎子被抓了。
凉亭后便是万丈悬崖,那些人竟然铤而走险从悬崖一侧劫持了他。
“你们抓了我也没用,我只是一个瞎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小瞎子淡定自若的说道。
他看不见,但是能够感受到周围应是有很多人。
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呼吸声,粗重的,放轻的,浑浊的---
“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这其间,有一道苍老的声音说道。
小瞎子倏然抬起头,他的眼睛瞎了,可是他的耳朵却听得分明,因此他抬起头望过去的便是说话人在的位置。
真是奇怪啊,明明小瞎子看不见,但是被这么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老者竟然心生出畏惧。
“你是洛河贵族世家王氏这一脉的长子,是前任帝师王冕的亲子,你的母亲是西京第一才女林秀芝,你的父母皆是被锦衣卫指挥使陆厉直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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