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因为陆厉直下手狠戾，从不留活口，这是人人皆知的铁律，不管是襁褓中的婴儿还是刚学步的幼儿，皆是他刀下的亡魂！“

”孰料近日我们才偶然从王氏老仆那里得知，你竟从他的刀下活了下来，可惜，你的父母和孪生妹妹却被那奸贼所害。“

”既从不留活口，您怎知我就是王氏之后？“小瞎子看上去神情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激动，旁人若是得知父母兄弟被害，按照常理，也该是泪流满面，神情大恸。

众人被他问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终有一位沉不住气的说道，”你为何竟丝毫没有动容，难道你已经被那贼人收买，也难怪，瞧你现在一身锦衣打扮，怕不是已经成了那贼人的入幕之宾了！“

老者制止了群情激奋，有人又道，”老师，他虽然是王氏之子，是清流之后，但是他自幼流落民间，又在奸人身边养大，根本就不可靠了。与其让他认贼作父，倒不如一刀杀了干净！“

刀刃的白光几乎已经近在咫尺，小瞎子却面色岿然。

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是淡然的。

就在这时，有人匆忙进来，急促道，”快走，锦衣卫包围了整座山。“

”什么？竟如此迅速？！“老者失声道。

”老师，您还在犹豫什么？！“那道年轻点的声音催促道。

”不能杀！若是我们杀了他，一来愧对王冕夫妇，二来，我们此举与那杀人如麻的贼人又有何异？“

众人皆沉默了片刻。

”既非一路人，那就割了他的舌头，免得他透露我们的行踪。“

这一建议却久久无人提出反对，小瞎子苦笑，颇有些后悔若知道今日是自己开口说话的最后一日，方才应多与男人说些话。

而就在此时，他后脑勺一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8

小瞎子再醒过来时，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仓皇起身，先去摸自己的舌头，动作大概是有些滑稽的。

”慌什么，舌头还在。“男人淡淡的调侃的嗓音。

一杯热茶递到了他的唇边。

男人什么都没有问，小瞎子也什么都没有说。

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从此以后，小瞎子能够察觉身边始终跟随着两个护卫。

踏青就这样结束了，后面的腥风血雨，小瞎子虽没有特意关心，却仍旧略有耳闻。

先是当朝的右相翁老，听说他于一次朝中夜宴中醉酒跌进了湖中溺亡，之后又被查出卖官鬻爵的罪名，满门皆下狱处死。

又有一位今年新科入仕的榜眼，在青楼喝花酒时与江湖人士起了口舌只争，活活被人割了舌头，剜了眼睛，就吊在青楼的二楼，直到第二天白日才被人发现放下来，也就剩下一口气，撑了一个白日就活生生疼死了。

平静的过了月余，男人替小瞎子换了个盲文老师。

“为何突然换老师？”

小瞎子隐隐猜测到了，但是还是要亲口问一句。

男人没有解释，答道，“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老师。”

那日踏青之行本事隐秘，清流又是如何获知小瞎子他们的行踪的，不言而喻，府上有内贼。

“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可以，留他一命吗？”

虽然人人都说小瞎子是救命稻草，但其实这才是小瞎子唯一亲口恳求的。

“好。”男人没有什么犹豫的答应了。

9

新的老师很快就来了，他年岁倒是不大，说话温润，不疾不徐的，却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小瞎子习作中的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