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副驾座位上，戴着白色棒球帽，垂眼看着手机，右手撑在车门边，手背托着下颌。

神色淡漠。

9

上车后。

周暖曦兴奋大叫一声：「牛哇你，苏年，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受气包一个。

「今天这么有血性？！牛逼！」

我攥着书包带子，不知道说什么。

有钱人家孩子的三观实在是不敢恭维。

把这种抄袭顶替违背道德的事情当做炫酷。

车开到一半，我问她：「这是要去哪里？」

「我家啊。」周暖曦往嘴里又丢了一颗口香糖，语气调侃：「得谢你啊，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车在路边停下，周野从副驾下来，示意周暖曦坐前去。

我有点儿紧张，手指抠紧裙摆，往旁边坐了点儿。

周野弯腰坐进来。

车重新启动。

他声音带着点儿微哑的磁性：

「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是得谢你，让她免了一顿毒打。」

我垂着头，声音里带了点儿哭腔：「可我完了……」

10

周暖曦扭头笑得贼兮兮的：「别怕啊，你不是孤儿嘛。

「以后你就不用回去了，住我家，住到你下次高考考大学就行了呗。」

我惊讶抬头，看向周野。

他不咸不淡道：「父母常年不在国内，房子空着的，尽管住。」

我没意见。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个普通小孩的未来，抵不过他们挨一顿打骂。

到周家后。

周暖曦先下车进去了，我跟周野走在后头。

我忐忑不安地问他：「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怎么肯让我住进你家……」

「别多想。」他停下脚步，偏头看我一眼，笑得有些恶劣：

「我对你没感觉。

「现在没有，将来，更不可能有。」

门外突然有人在吵架，将我从梦中回忆中吵醒。

前天从周野开房的酒店离开后，我就这么在老屋里睡了两天两夜。

将手机充上电。

刚开机，一大堆信息跟未接来电涌了进来——

那全是周野的。

11

我没有立刻给他回消息。

只是下了两碗鸡蛋面。

一碗面多一点，一碗面少点的，卧了两个溏心鸡蛋。

面煮好后，我把面多的推到对面。

然后开始低头吃起来。

热气扑来，模糊了眼睛。

味道不太好，还是不太像爸爸的手艺。

以前爸爸早起要备课，但每天都要给我煮个阳春面才放我出门。

我悄悄把葱花挑出来，把鸡蛋往他碗里藏一个。

他扭头看见，会伸手故作凶巴巴拍我手背一下。

「苏年，挑食长不高啊。」

我又吃到了葱花，本来下意识地想吐出来。

顿了一下，又重新咽下去。

鸡蛋我都也吃干净了。

对面的面已经完全冷掉。

我安静起身，沉默着收拾碗筷，然后去洗碗。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洗碗的水声。

再没有人，等着我吃完最后一口面，然后再陪我一起出门上学。

12

下午我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窗外晾晒的被褥都收了进来。

一股太阳烘烤过后的味道。

我想起小时候我就喜欢闻这个味儿，爸爸将被褥收进来后我会钻进里面打滚儿。

「爸爸太阳的味道好香！」

我抱着被子蹭来蹭去。

我爸系着我给他买的HelloKitty粉红色围裙，从一堆衣服里抬起头来。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道：

「唔，烤螨虫的味道，当然香了。」

我脸垮了。

他却哈哈大笑，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我把被褥叠好收进柜子中。

阳光照射进来，柜子上的镜子倒映出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