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下了城里的墓地钱，我妈变成了我奶奶旁边的一个小小的土包包，可怜的就像是被人遗弃在荒野里的孤儿一样。

老家离城里七个小时车程，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老家，一年难回一次，再见我妈，又不知道到猴年马月。

我妈死后，我连对着我妈的坟地缅怀一二，都成了奢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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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知道我妈是被逼死了，可他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态。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妈死前有多可怜。

她在下夜班的路上经历了不好的事情，那些不堪入目的相片贴满了我们筒子楼的每一层。

她躲在家里瑟缩成一团，连窗帘和灯都不敢开，更不敢出门和上班。

邻居们指指点点，骂我妈不知检点，这么好的家庭和教授老公不要，在外面胡搞八搞，搞到声名狼藉臭名远扬。

上学下楼的时候听到了，放学上楼的时候又听到了。

我没有争辩，小孩子的真话轻飘飘的像笑话。

我踮着脚把到处都是的伤害，一张张撕下来揉烂后，扔到很远很远的垃圾桶里。

祈求垃圾海报没有了，那些满满的恶意和一天到晚的指指点点也能到此为止。

到家时天都黑了，我妈依然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家里，不吃不喝，像阴沟里的老鼠，怕人，怕光，怕外面的风吹草动。

我想抱抱她，像她抱小时候生病的我一样。可我一靠近她，她更加惶恐，惊叫着一边后退一边大喊：

“岁岁别过来，脏！”

我站在原处，无所适从，攥着衣角守着妈妈一起掉眼泪。

没开灯的房间很黑，什么都不看见。就像茫然的我和妈妈，看不到出路在哪里。

那时候我想，爸爸在就好了，他比我会应对这种情况。

可在我妈人生中最需要我爸的时候，他没在。我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都在忙碌的占线中没有接通。

我爸要忙他的教学，要忙他的科研，要忙他的光明前途，忙到我妈都崩溃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说爸爸像大树会遮风挡雨，可我觉得不对，我妈这一生的风风雨雨都是他带来的。我只是不知道，她的伞在哪里。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

因为那些海报也贴到了他的办公室门上。

为避免给学校和学生造成不良影响，学校就给他放了长假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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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不知道他和我妈说了什么，或者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因为他在，家便被撑了起来。

所以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紧闭的窗帘打开了，不眠不休形容枯槁的我妈，躺在卧室里沉沉睡去，像个安静的孩子。

就过去了吗？都过去了吧！

如松如竹翩若君子的我爸，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地的烟头。

他可长得真好看，是所有同学爸爸里最好看的，如果他更爱笑一点，或许我和妈妈会更喜欢他一点。

不，妈妈已经足够喜欢他了。

妈妈说，因为有了爸爸我们才有了家。所以他那么多重要时刻的缺席，我妈从没有怪过他。

缭绕的呛口烟雾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散着冷意。

看到我回来了，他低沉一句：“自己在家写作业，别乱跑。爸爸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忐忑地将书包放在了他身侧沙发了，准备在茶几上写作业。

沙发正对着我妈的卧室，一抬眼就能看到，但他推门而出没看我妈一眼，没交待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