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个人眼中都闪着泪光，但没有一人称呼我的名号。

不可说，不能说。

不说，他们的希望就还在。

最大的营帐中，几名将领被塞住了嘴巴，五花大绑坐在椅子上。

我逐个看过去。

这几人都是李执当太子时重点培养的将领。

他们看见我，脸上俱是一惊，片刻茫然之后，便勃然大怒，拼命挣扎起来。

我沉声问道:

「为拿下镇北军，不惜放弃东南海防，以往日同袍为祭，你们心里可安?」

这几人挣扎的动作稍稍缓了些。

「倭寇在东南沿海烧杀抢掠，毁去你们多年基业，你们心里可安?」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怒目而视。

我看向那怒视之人。

「狡兔死走狗烹，镇北候一家的遭遇，焉知不会发生在你等身上?」

我眼睛一眯。

「失之东隅，亦失之桑榆，陛下会如何对待你等，你等心中有数。」

依然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我挥挥手，命人将这几人带走，有专人快马，送他们去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走出营帐，所有将士都已等候在外。

我看向天空，有大雁自北向南飞过。

「走吧，我们去要一个说法。」

是岁暮春，镇北军拔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南下都城。

诸戎曾有人蠢蠢欲动，然符氏叛军集结数万骑兵反扑诸戎王都，齐达飞命诸戎军队全力平叛。

大靖与诸戎边境，倒是平静无战事。

一路上有各地守将阻拦。

有熟识的叔伯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戴着罗刹鬼面具一言不发，一路走过，只擒住守将拿下城门，不伤百姓，快速南下。

李执再一次震怒不已，责问诸戎为何出尔反尔。

齐达飞回应他不知是何人带镇北军南下，他家皇后此刻明明在宫中相夫教子。

我的面具，一天也没摘。

李执也曾令西南与东南边军驰援进京救驾。

西南边军如今也是曾经的镇北军将领镇守，李执的召令去了西南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

东南海防与倭寇海盗正打得不可开交，无暇他顾。

一时之间，李执竟自己跳进了自己挖的坑爬不上来。

一个月后，我终于带领大军来到京城之外。

李执站在城门上看着我，眼神冰冷。

我的目光透过罗刹鬼面具，如粹寒冰。

李执忽然笑了，看起来仿佛又是当年的少年。

「如月，回我身边吧，我一直思念着你。」

我弯唇一笑，摇了摇头。

李执的笑容隐去，脸色铁青。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月，朕是大靖天子，镇北候对朕无礼，朕赐死他又何妨?」

身后军队一阵哗然。

李执冷冷看着城下。

「你们又能如何?乱臣贼子，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几乎要咳出五脏六腑。

我抿着唇看李执弯着腰扶着城墙垛子不停喘息。

如冰给李执下的毒，可不仅仅是让他绝后。

这一对怨偶相爱相杀，很快就会在黄泉之下团聚。

我举起手，下令攻城。

三天后，京城城破。

守城军士的士气是在第三天忽然溃散的。

我心里已有预料，不过在进了皇宫，看见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李执时，还是叹了一声如冰的手段。

李执折磨她在先，她折磨李执在后。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执努力睁眼，一脸不甘心。

「我不懂，为什么?」

「我只想收回军权，你们为何都不理解我?」

我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