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嫁去敌国和亲时，手脚经脉都已被挑断。

身后的故国，是我曾拼杀多年守护的土地。

故国都城中的君王李执，是我自少女时便思慕的情郎。

「如月，你已为我做了这许多，就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替你的妹妹和亲，可好?」

数年后，我带着大军兵临城下，曾经的情郎哀哀看我，向我伸手，恳求我再回他的身旁。

我对着李执一笑:「做梦去吧。」

1.

我名如月，是镇北侯陆定方的嫡长女。

也是北方敌国诸戎百姓眼中的杀胚。

自从父亲在战场上被砍去一条腿，我便披上战甲，替父出征。

那一年，我才十五岁。

陆家这一辈，没有儿郎。

父亲的一妻一妾，统共只生了两个女儿。

妹妹如冰自幼体弱多病，只能送回温暖湿润的都城娇养着。

「如月，为父将来只能把镇北军交给你，只是……苦了你。」

我才不觉得苦。

能让父亲安心颐养天年，我便觉得值得。

能让边关百姓安心生活不惧怕敌军进犯，我更觉得值得。

能为都城中那个凭栏微笑的少年免去北方忧患，我甘愿餐风露宿，染血沙场。

人都说镇北侯府两个千金，长女一身杀气，貌丑如鬼，次女温婉贤淑，国色天香。

我不在乎人们怎么说。

只要李执信中对我情意绵绵，我便无所畏惧。

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陆如月，戴着的面具也确实是罗刹鬼。

直到十九岁这一年，诸戎求和，边境免战，都城一道旨意将父亲与我召回京中。

我的情郎李执，刚刚即位称帝。

听说太后已在为新帝寻觅合适的后妃人选。

我在此时被召回京中，心底自然是有所期盼。

京中侯府，我当窗理云鬓，穿上女儿装。

侍女们窃窃私语，眼中皆是惊艳。

我的母亲曾是京城中最美的女子，我的脸貌又怎会真的丑陋如鬼?

太后有旨，宣我与妹妹如冰进宫一叙。

慈宁宫中香气沉沉，令人昏昏欲睡。

我强打精神，拜见了太后，和她身边坐着的青年。

李执已年满二十，挺拔俊朗，比起年少时，多了几丝沉稳，和几丝我看不懂的思绪。

几年分别，我与他竟有了些许陌生感。

太后亲昵地拉起我的手，被我手中磨砺出的老茧怔了怔，随后才轻抚我手背。

「如月，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这模样，真像你娘。」

我母亲早已在我十岁时撒手人寰，我的脸，与她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如冰在一旁眼神一动。

「我昨儿见到姐姐，也想起母亲，夜里做梦，还梦见了她。」

说着，她眼角含泪，用帕子按了按眼睛。

李执看看我，又看看如冰，面上神色，我依然看不懂。

只是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后来我才明白，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直觉，已在拼命提醒我自己，可惜我却忽略不计。

我们谈来谈去，半点没提李执娶妻，话题倒是转到了诸戎和谈。

「那诸戎太子齐达飞命人送来了和谈书，说愿保两国边境十年无战事，只是……」

太后峨眉轻轻拧起。

李执沉声开口。

「只是他要求娶镇北候之女为妻 !」

他语音朗朗，隐含着怒气。

我有些愣住，确实想不到齐达飞会有这种要求。

李执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我父亲只有两个女儿。

我领军在外，刀下无数诸戎亡魂，怎可嫁给诸戎太子?

何况我与李执早就定情，他也不会同意让我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