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我的名声在诸戎也不可能再坏到哪去，我索性享受着齐达飞带给我的便利。

到底是比我想象的好得多。

我手脚无力，若无坐骑或其他出行工具，就只能依靠膝盖手肘爬行。

即便我的伤口痊愈，也再无办法拿起武器自保。

废人，就是我现在的定义。

诸戎王后坐在寝殿中，斜睨着我，一脸的快意。

「女杀神一朝成了废人，心里头必定不好受吧?」

一旁坐着位貌如桃李的少女，顾盼之间，眼波总盯在齐达飞身上。

「表哥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不娶这个女人，姑妈，您不用把她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盯着齐达飞一直搂着我的手臂，都快盯出火星来了。

「符嫣然，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以后你必须称呼如月为嫂子。」

齐达飞依然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

诸戎王后凤眼一眯。

「太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女人今后真要在皇家登堂入室?」

齐达飞微微鞠了一躬，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母后对于两国和亲一事怎能如此草率?我的妻子若不能在皇家正名，那么我这个太子，当得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王后抿唇不语，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听闻诸戎王后与太子生母之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在王后这里露了个脸，齐达飞终于带我入住了东宫。

他一路抱着我，穿堂过室，最终进了一间小屋。

我闭眼，是了，这才像是敌国给我的待遇。

「睁眼吧，别胡思乱想。」

齐达飞轻声说道。

我疑惑睁眼，却闻到一丝香火的味道。

视线习惯了小屋里的光线，我终于看见屋中的摆设。

这里不是卧房，而是一间灵堂。

桌上只摆着一个牌位。

「镇北候陆定方之灵位」

我呆呆地看着那牌位，眼前逐渐模糊。

「你父亲过世第二天，你和亲的车队就出发了，想必你也没有机会给他上香吧。」

齐达飞将我抱到父亲的牌位前，为我点燃了三支香。

之后他便默默离开了这间小屋，关上房门，隔开我压抑的呜咽，不被任何人听见。

6.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齐达飞没有勉强我做任何事。

他对我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但我无动于衷，最多感慨一下他确实用了心。

李执的翻脸无情，让我无法再去信任一个人。

我的寝殿在齐达飞寝殿之侧，每日都烧了地龙。

诸戎入冬甚早，九月间，身处室外已有透衫的寒意。

我的伤一遇寒气便阵阵钝痛。

明明手脚还在那里，却连拿起筷子都不停颤抖。

齐达飞干脆亲自用勺子喂我吃饭。

他看我的眼神，倒真像是把我当作了易碎的瓷器。

我不明白齐达飞对我的心意从何而来。

北境前线，齐达飞曾经督战过诸戎军队，但并不曾真正与我面对面交手。

嫁到诸戎，他站在马车外掀起车帘那一刻，才是我第一次于近处见到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竟也有人会这样对我?

我自嘲一笑。

不，我不相信。

齐达飞若是一个普通的纯情少年，这炙手可热的太子之位轮不到排行第三的他。

在他之前，还有大皇子与王后所出的二皇子。

这二人这两年分别死于意外。

皇家的意外，大抵也都不是意外。

然而他执意求娶镇北候之女，又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