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是咱俩一起去见你娘，她肯定会气我没把你照顾好。

菀儿，你不会让你爹在下面没媳妇吧。

爹来不及说太多，好好活下去吧，吾儿。

我视线模糊的读完最后一个字，又哭又笑。

旁人若在，定以为我是个疯子。

我紧紧握着这张残留着阿爹体温的纸。

手指反复摸错纸上干涸数日的泪印与满篇颤抖的笔迹。

暗叫自己坚强。

临近酉时，我收敛好所有情绪，去书房见了将军。

他屋里并不明亮，仅有几盏烛火微微摇曳。

昏暗的火光映的他棱角柔和，比平时添了几分温柔，像个书生。

我恭敬向将军行了一礼，只为他能体会到一个父亲的难处。

抬头，四目相对，我发觉将军的眼睛甚是好看，眼里残忍与澄澈分明，既拒人千里之外，又忍不住让人沉溺其中。

将军好像被我盯得不自在，竟率先移开了目光

“菀菀，可是在跟我比眼睛大”

将军的声音染了笑意，温和的说。

我慕然愣住了，心跳都好似停了半拍。

一时间没有分清那声菀菀是十年前还是现在。

我不敢迟疑太久，礼貌颔首，刻意忽略将军的玩笑。

随后我详细问了将军的安排。

将军的长辈早已因病辞世，府里的确不止我一位侍妾。

将军解释侍妾们都是顺水人情，其中不乏奸细暗桩。

听到这，我竟对这个手握重兵，鲜血沾襟的将军起了一丝怜悯。

原来，无论有多大的权力，多高的地位都不能肆无忌惮的活着吗？

“将军辛苦”我心里想着，顺口说出。

将军听后诧异瞧了我一眼，随后摇头笑道。

“菀菀，你知道吗，这句话你曾跟我说过”

将军的眼好像能直视人心，看出了我的困惑。

“你六岁时，风筝挂到树上，我费了半个时辰才取下来，你对我说的也是这句”

将军目光灼灼，笑意不减。

我不糊涂，自然分的出将军待我与人不同。

他待我亲厚，我却不愿。

他可是我的灭门之恨。

我不语

除了好好活着，我亦无它愿

将军有颗玲珑心，知我有意后退。

换了称谓唤

“江姑娘，安心在西湘房住下，那里人少清静些。”

“无事，本王也不会去扰你。”

他语气分明无异，可疏离明显不是一星半点。

我行礼道谢，起身离去。

一只脚迈过门槛时，将军的声音又从后方响起，

“忘了之前，从今以后，你叫江芷”

出了门，一阵冷意席卷了我略有混沌的头脑。

这才瞧见院子中已积了一层薄雪。

不似昨日的大雪纷飞，今晚的雪下得格外的柔，落地不实，风吹及散。

明明只差一夜，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我在这月意盎然的雪中慢慢独行，仿佛天地只剩我一人。

其实，真的只剩我一人了。

我不再犹豫，在路上杀死了江菀，走向了江芷的另一生。

隔天早上的庭院，不似往常安静。

女人的声音忽高忽低，此起彼伏。

我心里了然，做个妾也不会这么容易。

我做出了最柔弱的表情，颤颤巍巍的打开门。

恭敬的朝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冲我横眉冷对的大姐们行礼

“妹妹愚笨，以后还望各位姐姐多多照顾”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泪意蓄积，心里却觉好笑。

这些花孔雀对我敌意竟如此之大。

她们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哪来的野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住在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