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照旧因为没拉窗帘的缘故被阳光唤醒。

　　才发觉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床。

　　司时延还跟之前一样，在摆弄着早餐。

　　见我醒了，朝我解释道：

　　「你昨晚哭得太累了就睡着了，我抱你上的床。」

　　我们相视一笑，竭力掩藏着美好背后难以逆转的衰败。

　　都在自欺欺人，都在盼望着日子能够长一点，长到足够我们厮守终生。

　　我没有避着他，默默从药瓶里倒出四颗药，就着他早已给我倒好温热的水吞下，朝他打趣：

　　「现在好多了，上次你回来的太快了，我急的没有水生吞，给我噎的差点提前大结局。」

　　他笑着擦去我唇角遗漏的水珠，招呼我吃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我布菜，而是专注地看着我一口一口吃下。

　　我感到有些对不住他，胃口越来越差，也才堪堪只吃半个叉烧包就放下了筷子。

　　他眼神黯淡下来，转瞬又恢复了光彩：

　　「这边有座大教堂很好看，4A旅游景点，有一百年多年的历史，一会儿我们开车去看。」

　　「好啊。」

　　可到了教堂我才发现他在骗我。

　　这根本不是什么旅游景点，这是他为我准备的求婚现场。

　　他从口袋里掏出头纱给我别上，在十字架下朝我单膝跪地。

　　拿着戒指盒的手抖得几乎都快抓不住：

　　「我司时延，请求你唐音做我的妻子，做我生生世世的伴侣和唯一的爱人。」

　　我笑中带泪，沉默地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才开口：

　　「时延，我只是陪你走过一段路的旅人，我陪不了你走到最后的，这枚戒指很好看，但是你还是把它留给最值得的那个人吧。」

　　司时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回应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换个说法吧。我司时延请求你唐音，做我下辈子的妻子。」

　　「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不逼你，你今生无法许我，可我只求你来世。」

　　「来世再求你来世，我求你生生世世。」

　　怕我拒绝，他耍赖式地站起身，拿着戒指就往我指节里套：

　　「戴好了，下辈子，我要早点找到你。」

　　「好，下辈子我等你。」

　　...

　　我死在三个月后的一个大雪天，那天很冷。

　　病房里司时延紧紧地握着我手。

　　我略微抽了抽。

　　我现在骨瘦如柴，我怕硌疼了他。

　　司时延不肯，紧握着我的左手。

　　「还疼吗？」

　　我戴着呼吸面罩摇了摇头，说话也慢吞吞的：

　　「不疼了，时延，我还是希望你能以后可以好好的过这一辈子。」

　　「我也...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他摸着我中指上的戒指，朝我开口：

　　「音音，提前替我尝尝孟婆汤是咸是淡，你别喝太多，我怕你把我忘的太干净了，你不许太早投胎，你得等等我。」

　　「你从前在巷子里跑的老快，下辈子慢些跑，我怕自己追不上你，要是做不成人，我就变成你养的一条狗，下次什么美国英国，我那里都不去了，永远黏着你。」

　　「音音，你终于不疼了...真好啊...」

　　「音音，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

　　我努力攒足力气伸出右手朝他的脸摸去，想要擦干净他的眼泪，可是病太重了，堪堪停在半空中：

　　「时延，好...好生...活...」

　　我没来得及说更多，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想起我墓前亭亭如盖的红豆树。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司时延，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还爱着你。

　　番外：司时延

　　再次的相遇不是巧合，是我精心安排的。

　　可以说，甚至连订这家酒店都不是巧合，因为这家酒店就是我的。

　　我跟她朋友孙菁菁打听过了她的近况。

　　她最近想辞职散散心，客服部主管一个电话主动推销，再加上折上折的远低于市场价的优惠力度，她肯定动心。

　　果不其然，我安排了助理朱波去当她的管家，这样我可以随时制造一场完美的相逢。

　　唯一的缺漏好像就是她喝多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然后不知死活地朝我搭讪。

　　我不在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同男人讲些暧昧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