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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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迟早瞒不住,但我还是想着在他发现之前偷偷结束这一切。

  有时候半夜偷偷疼醒,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海风的时候我会默默想,要是我没有生病该多好。

  按照我的计划,应该就在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深夜离开他的身边,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而他司时延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我们这短短几个月的时光与他来说,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我从卧室出去时,司时延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我在他的身前站定,语气格外地平静:

  「你知道了?」

  他脸上原本的笑意凝固,僵着嗓子从喉咙里半晌才挤出来一句:

  「嗯。」

  看着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我心中实在不忍,嘴边含笑意安慰他:

  「别担心。其实我还好。」

  「真的。」

  司时延像压抑了很久的火山突然爆发一样,整个人一头撞进我的怀里开始失声痛哭。

  我抱着他的头,指尖轻轻穿过他的发根:

  「时延,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他的泪一大片一大片的,透湿了我的衣服打在皮肤上都是温热的。

  司时延哭得浑身颤抖,指尖攥着我身侧的衣服都发白。

  他在泪水中抬起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你才二十八岁,你今年明明才二十八岁啊。」

  「音音,我有钱,我很有钱,我能给你治,咱们去治好不好,我带你去治疗,好不好?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你听我的,我在美国有朋友认识一个很好的癌症医生,他能治好你的,一定能。你跟我去美国吧,我求......」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他哭的喉咙沙哑,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地望着我。

  我摇摇头平静地抚过他的额头,语气平静:

  「时延,你应该知道我得的是癌症之王的胰腺癌吧,五年后的存活率不足10%。」

  「你知道的,我向来爱美,比起头发都掉光了死去,还是现在美丽快活地死去更符合我的期望,我没有在医院而是选择待在酒店,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

  「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颤抖着手摸上司时延的脸,安抚地用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

  「还好,真的,我现在挺快乐的,快乐得哪怕下一秒死去我都觉得心甘情愿。」

  司时延的双眼发红,我的眼泪砸的他从巨大的恐慌中渐渐冷静下来,拉着我坐下,将我牢牢抱在怀里。嘴唇摩挲着我的额头,轻声对我道歉:

  「对不起音音...你.....当时应该很害怕吧。」

  我坦然地笑了笑,胡乱地抹去眼泪。撑着笑意跟他讲起过去的事情:

  「怕,怕的要死。」

  「当时检查结果出来我都不信,请了假跑去首都第一人民医院,那边的主治医生也给我是一样的说法我才肯相信。」

  「当时是真觉得天塌了,虽说之前工作的时候老说想死想死,可真等到死到临头了才发现我根本不想死。」

  「我二十八岁,医生告诉我只剩六个月了,我甚至都来不及去好好认识这个世界,我就要死去了。」

  司时延在腰间搂着我的手更紧了,下巴轻轻地搁在我的头上。我以为他会问问我还有什么心愿没有,他压抑着哭腔只是问了我一句:

  「音音,疼不疼啊?」

  一瞬间,我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明明没什么的,明明已经接受了一切的,明明来之前心平气和连墓地都买好了的。

  我一直觉得我挺坚强的,可偏偏司时延开了口我就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本来是可以忍住的,但是他一问我就想哭了。

  那些藏在角落的情绪被推到台面,汹涌的感情裹挟着我的眼泪。

  我才那一刻才意识到。

  唐音其实也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怕死的胆小鬼。

  我窝在他的怀里痛哭,觉得好委屈。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父母双亡、外婆已逝。

  我已经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可老天不公,他生生连这条命都不肯留给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如今连这条命都快没有了。

  我哭的肝肠寸断,只能埋在司时延的怀里,哭着问他:

  「凭什么?」

  「凭什么是我?」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活着了,到最后要让我这样死去。」

  「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但是我没有办法了,怎么办啊,司时延,我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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