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位于帝都的郊区,临近海滩的是一幢幢海景别墅,沙滩也都是私人的。
除了别墅买主,一般人是不允许到这里的。
傅凛然的车到达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了。
车一停稳,他就醒了,扭头看身边的夏莞莞,坐的离他远远的,几乎贴着车门坐着。
因为车厢内温度很高,她穿着件淡粉色的厚款羊绒大衣,额头都有点冒汗了,绒绒的头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粉色很适合她,比起初见那天性感的旗袍,此时此刻发出均匀呼吸的她,显得尤为娇憨可爱。
桑提猜回头想叫傅凛然,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他轻轻起身,凑近夏莞莞,又怕吵醒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才敢低下头,细细看她。
她的眉头没有修剪,眉峰到了尾部上翘着,与她固执的性格倒是很相似。
长长的睫毛低垂,盖住了细长的眼睛,小巧高挺的鼻翼上,沁着点点汗珠。
嘴唇,是那种M型的猫唇,无意识的嘟起,很是迷人。
略施粉黛的脸庞,还带着少女的青涩稚嫩。
十八岁的年龄,正是介于成熟和半成熟的状态,格外的诱惑,却又让他退避三舍,不忍破坏这安静的美好。
傅凛然放下了想要抚摸她头发的手。
视线下移到她的胸前时,看到微微起伏的透明蕾丝边,他又忍不住生气起来。
这丫头,对她自己多有吸引力这件事情,完全不自知。
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这个念头。
熟睡中的夏莞莞,动了动身体,左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精致的瑞士军刀。
他不禁哑然失笑,起身下车。
这个傻丫头,原来是要去和刘海南拼命的。
车挺的位置离海岸线不远,沙滩上静无一人,带着咸味儿的海风很冷,还夹杂着零星落下的雪花。
桑提猜替他拿了件外套,跟着下车,二人走向海边。
“少爷,韩家的事情,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韩宥厉他们,已经开始在调查你了。”
“无妨,让他查,并且适时的透露点信息给他,距离韩氏集团上市还有半个月,他撑不了多久就会来求我的。”傅凛然的手斜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踢着沙滩。
“少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这是默许他了。
“您真的相信科斯塔的话?他太狡猾了,而且当年还背叛过大老板。”
“见利忘义的人很惜命,他被折磨了那么多天,是不敢骗我的。”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见到夏东海,光凭那些音频和视频,也不定能证明就是他。”
“华夏国不是有句古话叫父女连心么,夏莞莞是不可能认错的,你也看到了,她为了夏东海的事情,被科斯塔绑架却不报警,还不惜得罪韩宥厉。那个人,无疑就是夏东海。”
“话说回来,小夏根本都不记得你了,你又怎么确认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傅凛然静默几秒,淡笑:“心有灵犀吧。”
他从脖颈里掏出了一条旧旧的项链,举在面前,吊坠是个褪色的纯银十字架。
恍惚间,从海岸线上走近一个小女孩。
才到他胸口处那么高,扎着两个羊角辫,叽叽喳喳的跑过来,叫他小哥哥,小哥哥。
渐渐地,他的思绪不由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小哥哥,爸爸要带我离开泰国了,这个送给你,上帝保佑,你可以早点见到你妈咪。”
不知何时,雪花开始变大,层层叠叠落在十字架上。
化成水,凉凉的流在他的手心里。
桑提猜到车上拿伞回来,看少爷还在兀自出神发呆,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他便咳嗽了一嗓子,打断他的思绪,走过去把外套给他披上。
“少爷,天这么冷,祭奠完小夫人,您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啊,看到您这样会心疼的。”
傅凛然的神色黯淡下来,弯腰蹲在了沙滩上,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叠包好的照片来。
桑提猜把伞给他放在一边,暗自叹了口气,默默走远一点。
夏莞莞睁开眼睛时,车内空无一人。
好在外面有路灯,海面上有灯塔,勉强可以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不过他们站的很远。
一个背着手在踱步,另外一个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有火光闪烁着。
这两个人,又在干什么坏事。
她暗自腹诽着,悄悄下车,朝那个蹲在地方的身影走了过去。
慢慢靠近,夏莞莞发现是傅凛然,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西装外套,蹲在地上,身上落了层薄薄的雪,正在用打火机烧着什么。
海风太大,雪花随风飞舞着,火刚点着,就被风吹灭了,他又点,又被吹灭。又点,又被吹灭。
反反复复,很有耐心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灯光映射着他颀长的身姿,拉长,投射在沙滩上。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就站在他身后。
夏莞莞的脑海里,忽然有种很变态的念头,如果她想报复他那晚把她丢在荒山野岭,从背后做个锁住他的咽喉,用军刀威胁他,让他把爸爸带到她面前来。
那该有多好——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刀柄。
正在估量着距离和速度时,傅凛然猛然间回头,说:“过来,帮我挡着风。”
头发上那层薄薄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被抖落,落在他露出的脖颈上。
夏莞莞本来转身就想走,可却被昏暗中他的眼神所吸引了。
明亮如星子的瞳眸里,暗含着某种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悲伤眼神。
她定睛看了几秒后,竟不忍拒绝。
情不自禁地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把地上的雨伞捡起来,举过两人的头顶,帮他挡着海风。
傅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用打火机点燃着手机的东西。
火苗这次窜起的很大,亮光出现在两人之间,夏莞莞这才看清,他烧的是一叠照片。
照片中的他笑的很开朗,正挥舞着棒球球杆,自信朗朗的看着远方,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看发型是最近才照的。
他的神情肃穆庄严,夏莞莞张了张口,又住嘴了,没有把想问的话说出来。
她知道泰国人很迷信,看傅凛然嘴唇翕动着,或许是在祭奠某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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