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斋里室内，人去楼空，凄凄凉凉。
叶季汝衣衫半露的歪坐在罗汉床上，她美目幽怨，透着冷意，一言不发，旁边的丫鬟们纷纷埋首不语。
因为她们清楚，这是她们主子发火的前兆。
果不其然，短暂的寂静后，叶季汝美丽的面容倏然变得狰狞，她张牙舞爪地将床上的帷帐全部撕毁，然后粗暴地摔在地上，怒不可遏。
两旁的丫鬟见状头埋得更低，生怕殃及到自己。
春雨推门而入，看到叶季汝愤然的模样，心里大概清楚了全部。
作为叶季汝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她急忙小步走到榻前，温柔地捡起地上的纬纱。
“小姐莫气，小心伤着身子。”
“春雨，你说为什么，我都自贱到如此地步了，阿黯为什么不肯要我，他是不是真的变心了？”叶季汝哽咽着，眼眶不住红了，“在边疆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我，自从现在多了个虞玥，他整个人都变了，他是不是爱上那个贱女人了……”
春雨安慰道：“小姐，不会的，您陪伴侯爷在边疆足足八年，侯爷对您肯定是有感情的，他心里绝对有您。”
被甜言蜜语哄了许久后，叶季汝哭声终于渐弱。
春雨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不如，您明早前去试探试探，看看侯爷今日后的态度。”
决定好计策后，叶季汝心稍微安了安，便上榻休憩。
第二日辰时，赶在沈黯上朝之前，叶季汝早早便起了。
她在小厨房忙活了许久，抬着薏米莲子粥便起去了书房。
宿在书房的沈黯刚从榻上翻身起来，心里堵得慌。
原因无他，昨日他不停做着梦，有关虞玥的梦。
从年少的两情相悦，到如今的冷眼相待，他和她的曾经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里浮现。
逼得人无法呼吸。
“侯爷，叶姑娘求见，她说给您做了早膳。”小厮小跑进房间内，恭敬道。
沈黯掀起锦袍，刚准备迈开步子走出去，下一瞬，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
他莫名回想到虞玥失望的眼神，整个人顿时不自在，脚上像灌了千斤铁，迈不动。
几个呼吸后，沈黯闭眼摆摆手。
“罢了罢了，你去给叶姑娘说，今日我有些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她。”
小厮或是没想到沈黯会推脱，愣了一会儿应道：“好的侯爷。”
一刻之后，得知沈黯不愿见她的消息，叶季汝脸顿时沉了下来。
她挤出个微笑向小厮吩咐了几句关心沈黯的话语后，背过身大步流星走去。
一路上，叶季汝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她周遭的丫鬟纷纷不敢说话。
刚一踏进清羽斋，叶季汝原形毕露，美丽的外壳也不屑于伪装，她气急败坏地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在地上。
尖锐的瓷器破碎声刮得耳膜生疼。
砸了许多物件后，叶季汝的气却是没半点消，最后统统化作了委屈。
她不顾形象，趴在桌上呜咽着，泪水浸湿了纱袖。
“季汝，母亲给你说过，要沉得住气，你现在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孟之之得到消息后，快速赶来，当看到叶季汝崩溃的模样时，她无奈地撇撇嘴。
半天没得到应声，哭声还是断断续续，孟之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叶季汝的背，放软了语气：
“季汝，母亲有办法，你先冷静下来。”
闻声，叶季汝倏然停止了哭泣，她揉了揉眼睛，整个人来了精神，眼里都是期翼。
“母亲，你有什么法子？”
孟之之眸光一转，安之若素道：“依这些年母亲对沈黯的了解，他昨日未应你，肯定心中是有愧的。
男人如风筝，不能拉得太紧，也不能放得太远，这几日你别去找他，晾他一晾，然后派人去请郎中，佯装卧病在床，沈黯心软，他定会无比心疼自责。”
“好，都听母亲的，如若这样，阿黯就会如从前对我一般了吗？”
孟之之捻着手上的佛珠，唇边勾出一抹冷笑，“让他如从前那般又有什么可图的？只有实在的东西才是最踏实。”
“母亲的意思是？”叶季汝若有所思。
顿了顿后，孟之之接着道，“季汝，现下你最需要的是一个名分。我料想，这次沈黯因为亏欠，定会想弥补你，过几日有宫宴，宫中的贵人都在，你就请求沈黯带着你去。
宫宴上有斗艺环节，听闻太后最喜听琵琶，你的反弹琵琶定会惊艳四座，按照太后大方的性格，定会奖赏你，是时你便提出，你想要做沈黯的侧室，太后定会应允。”
听着孟之之的出谋划策，叶季汝方才失落的神情一扫而空，不过欣喜之余她还是略有不满。
“母亲，我想要的是平妻之位，我想做阿黯的正妻。”
孟之之手一探，敲了敲叶季汝的脑门，“傻孩子，这件事不急，如今虞玥的兄长在前朝炙手可热，太后顾及此自是不可能同意。
不过不碍事，待到你入了沈府的门，牢牢抓住沈黯的心，就不信收拾不了那虞玥，是时正妻之位，唾手可得。”
孟之之一通分析后，叶季汝细细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理，认同地点了点头。
“多谢母亲，季汝明白了。”
“还有，那虞玥看来还是有些许手段的，硬生生让我损耗了王妈妈这员大将，可怜王氏，从小陪我长大，和我这么多年感情，却死于我手，落得这般结局。”
孟之之蓦然想起伤心事，薄唇紧抿，面上尽是伤感。
叶季汝见到母亲如此，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母亲，既然她害你失去了挚爱的婢仆，那我们也按其道而行之，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孟之之薄唇微抿，眼底晦暗不明。
叶季汝勾出耐人寻味的笑，随后伏在孟之之耳畔低语了几句。
那日之后，叶季汝不再主动去书房打扰沈黯，人虽不去，但代表心意的莲子粥却是到的。
连续几日，好几个郎中在清羽斋跑进跑出。
沈黯自是知道了这事。
好歹是有八年的感情在，沈黯在书房里研磨，眉心微皱，将手中的狼毫一放，抬脚去了清羽斋。
得知心上人来访的消息，叶季汝忍不住地欢喜，帕子在手中紧紧绞着却还是要隐忍着自己，赶忙上了榻作出一副虚弱憔悴的模样。
“季汝，你最近可还好？”沈黯隔着床纱询问道。
“妾身……无碍……”
叶季汝捏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微小，听着让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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