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被用作哥布林生育场所的山洞里有五六个刚生产过的产妇，其中格外显眼的是一个精灵少女。

没有医生护士，也没有应有的柔软床褥，只有铺满洞穴的厚厚一层干草，与一盏昏暗的油灯。

赤身的柳杰，看着同样赤身的精灵少女。她的外表看起来尚未完全成年，未经修饰的五官十分标致，恰到好处，仿佛经过神明的精雕细琢，即使是上辈子在各大小网站见多识广的柳杰也不由自主的感到惊艳。她的脸庞仍有尚未褪去的稚嫩，有着比起周围产妇明显更加白净，小巧而曲线姣好的身躯。散落的浅灰色的柔顺发丝中，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尖耳朵，让他更加确定了少女的身份。

如果不是自己的肚子与少女光滑的下面有一条脐带相连，柳杰很难想象自己就是她的孩子，更难想象他是如何被那娇小的身体所怀上，并艰难地生下来的。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别的产妇都有两三个哥布林幼崽，而自己的母亲就生下了他一个孩子。

精灵双眼紧闭，表情痛苦，脸上仍挂着些许泪珠，身体没有动弹。只有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身躯，让柳杰确认到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见到此情此景，柳杰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最终还是缓慢地向着精灵少女爬去。

对不住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妈妈。请相信我不是那种变态，但我都快饿的恨不得把自己吃掉了啊。

可能是因为平躺在地上，精灵少女看起来并不算很大，在焦灼的柳杰眼里却很诱人，让他不由得口舌生津。他已经能想象到鲜甜的汁液沁润舌尖，滑进喉咙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间，柳杰爬上了精灵，一只小爪子已经搭在少女的白皙圆润上，陷入了那阵让人不禁幸福到晕眩的柔软中。他的嘴巴也下意识地咧开，馋虫完全占据了他的脑子。

他已经无法思考多余的事了。

感受到柳杰的碰触，精灵少女的眼睛微微睁开了，是一对晶莹的琥珀色瞳孔，正好与柳杰的目光相对视。

在那对琥珀色的水灵眸子中，柳杰清楚地看见了惊慌，恐惧，乃至厌恶的情绪。

以及在这些情绪中模糊的，丑陋滑稽，充满了原始欲望，属于自己的矮小倒影。

如遭雷击般，柳杰僵在原地。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精灵的眼眸，凝视着那个丑恶的自己。

精灵并没有反抗，或者说她没法反抗。她仍然处于生产后的极度虚弱里，只能用身子颤动了一下作为抗议。

柳杰终于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对母亲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哥布林巢穴，现在处处充满幼崽尖叫声的哥布林巢穴。

精灵在被哥布林凌辱，受尽折磨后生下了他，生下了曾带给她无尽恐惧与痛楚的哥布林的绿皮的血脉，生下了与伤害她的怪物们外表接近一样的小畜生。

柳杰自认上辈子不是什么好人，也确实干过一些缺德的事，但他还是有底线的，有着发自内心的，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至少，他努力打拼不是为了捞钱或将别人踩在脚下，只是想尽快全款在魔都买一套房而已，一处梦寐以求，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小窝。

当然，这些现在都成了过眼云烟。但上辈子的遗留的，精神层面的些许馈赠是不会消失的。

所以，当柳杰注意到精灵的抵触与仇恨时，他就不可能像其它哥布林一样，让对他有生育之恩的母亲继续痛苦了。

记忆没洗干净啊，把我人类时的思考能力、道德底线啥的也一起洗掉，让我毫无负担地成为一个依靠本能行动的哥布林更好……柳杰苦笑着想。

他最终成功压抑下了进食的冲动，慢慢地从精灵的身体一侧滑下，爬到了离少女身体几步的位置，蜷缩起身子。

柳杰决定就这样迎接自己的结局。

不过，变数比结局来的更快。

还没等柳杰熬过最难受的阶段，有只哥布林幼崽就往精灵少女的方向爬过来了。它顶着土豆一样坑坑洼洼的脑袋，紧闭双眼，用长鼻子嗅着精灵的气味爬着，眼瞅着就要到精灵身边。

新生哥布林幼崽由于身体发育迅速，因此食量惊人。这只幼崽的两个兄弟分别霸占了它们母亲的一边进食，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幼崽抢不过，不得不另谋出路。

它凭借它较为出色的嗅觉，锁定了似乎无同类争抢的精灵少女。

柳杰此时也注意到了。看到幼崽丑陋的脸上垂涎欲滴，长舌头都耷拉了出来的表情，他不由得心生厌恶：

这是我妈又不是你妈，就算我不吃也不会给你吃，滚一边去!

他下意识地发出了尖锐的短促叫声，试图威胁前进的哥布林幼崽，这是他目前能发出的少数几种的声音之一。

……结果幼崽爬的更快了。

来得正好，我早就想发泄一下怨气了！

柳杰对这些小畜生可没有同族相惜之情，他强忍饥饿带来的不适，径直爬向了幼崽。由于没有进食过，他远比幼崽虚弱，速度也没幼崽快。

但他有脑子。

柳杰没急着与幼崽相撞，而是在它已经几乎碰到精灵身体，在精灵惊恐的眼神中喜悦地张开大嘴，放下警戒准备享用佳肴时，从侧面将自己的长手指，狠狠戳进了幼崽紧闭的右眼里。

“叽啊啊——！！！”

幼崽顿时瘫倒在地，发出了高分贝的惨叫，向空气胡乱挥舞自己的手脚。它的眼睛被戳破了，淌出了鲜红的血液与少量乳白的眼球组织液。

漂亮的一击！柳杰都吃惊于自己制造的效果。那就一鼓作气，趁它病，要它命！

他瞅准时机，避开幼崽的胡乱攻击，使出浑身力气趁机一爪子拍到它的受创部位，将幼崽直接拍的昏死过去。

惨叫声停止了，原本吵吵嚷嚷的洞穴变得鸦雀无声。其它哥布林幼崽闻到了空气中血的气味，不再肆意发出尖叫，连进食都斯文起来。

柳杰依然没有停下攻击。由于还没长出牙齿，他只能用双手持续攻击并扩大着哥布林幼崽的受创部位，血浆飞溅。

真不错，本来都打算独自坚持到饿死了，现在还来了个陪葬的！

他把转生以来所有的戾气都持续发泄在了幼崽身上，内心边骂边抓，直到自己再也挥不动一爪。柳杰看着迅速失血，逐渐不再动弹的哥布林幼崽，心情愉悦但略显遗憾地坐下。如果不是身体过于虚弱，他甚至有把握就这么杀死对方。

柳杰下意识地回头瞟了精灵一眼，结果发现精灵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恐惧了。当注意到柳杰望向她时，精灵少女甚至慌乱得闭上双眼侧过头去。

“……”

也是，刚出生的哥布林崽子就主动开始残杀同类，这不要说精灵人类了，恐怕以比哥布林更加嗜血残杀的种族的角度来看，估计都是十分离谱的。

等一下？我是不是喝其它幼崽的血也能维持生存？刚出生的哥布林幼崽能消化血液吗？他连忙舔了一下带血的爪子，嗯，可能是刚出生的缘故，血液没啥腥臭味，还有点甜！

正当柳杰欢欣鼓舞决定开饭时，一阵更大的吵嚷声从洞穴的一条通道那边传了过来：

“有幼崽的血的气味？人类的刺客杀进来了？”

“繁育洞那边的？”

糟了，哥布林的嗅觉很灵敏！柳杰第一次闻到了成熟哥布林身体上特有的酸臭味，不由得皱起了鼻子。

他本来还打算就这样狩猎洞内所有的哥布林幼崽的。

柳杰也没力气去做什么伪装嫁祸了。也不知道哥布林会怎么处理出生不久就攻击其它幼崽的我……还未等他思考清楚对策，两只哥布林已经冲了进来。

令柳杰没想到的是，这两只哥布林都披着相较于体型而言过于宽大的黑褐色破斗篷，将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其中一只拿着一根棕黄色的大木杖，木杖顶端上此时正绽放着不同寻常的白光；另一只的手中则是一把银制匕首。

他看见了它们墨绿多节，穿戴丝制护具的双爪，看见斗篷下露出的泥泞的、褐绿色的大脚。这确实是哥布林。

柳杰甚至感受到了从匕首上散发的一丝不祥气息。从它们的对话与装束来看，这两个哥布林很不一般。

……哥布林有这么聪明，有这么强吗？

两只哥布林四处张望，但它们并没有发现敌人。拿着木杖的哥布林口中低声念诵着什么，木杖顶端的白光变得越来越耀眼直至初具球形，如小太阳一样将这处洞穴的每个角落照亮。

惧怕光明的哥布林幼崽们纷纷往远离光球的方向爬动，就连柳杰即使在闭上眼睛的情况下也清楚地感受到，全身的皮肤在抗拒强光的刺激乃至轻微的腐蚀，想要立即逃离的欲望愈来愈烈。

哥布林确实是天生趋暗性的生物，但并不会被一般的强光伤害，只是有的光不在此列，比如说被祝福过的光。

这是圣光！

“确实没有敌人，没有气味，没有多余的踪迹，占卜也没有结果。”手持木杖的哥布林低声说到，将木杖轻轻一晃，光球随之消散，“没有圣光抵抗天赋的崽子们可受不了这个。”

“应该是这俩崽子干的。”手持匕首的哥布林已经低下身子，望向依然呆在原地的柳杰，与受创昏死的哥布林幼崽，“也不是被下了蛊，这么小承受不了蛊虫。一出生就开始残杀周围的同类，这崽子天赋应该不错，但太嗜杀了。”它颇有不满地说，“部落不需要太极端的，这家伙留不得。”

“我占卜一下。”木杖哥布林举起了木杖，口中则继续念念有词。须臾，它笑道：“另一个崽子要抢它妈妈的奶吃，所以它就去保护奈子了，刚出生的崽子下手又没个轻重。放心，地上的没死，我拿去给萨满看一下就好。”

“……如果这崽子还主动杀别的崽子呢？”匕首哥布林问道。

“我亲自杀了它。”木杖哥布林毫不犹豫地说，“王不需要无法控制嗜杀本能，对同族出手的战士。”

它提溜起昏死的幼崽，挥舞木杖喷出白雾，将干草上，柳杰身上的血液也一扫而空，恢复如初。随后，两个哥布林向来时的通道跑去，消失在黑暗中。

它们并没有想到柳杰能听懂哥布林的语言。

瘫在地上，柳杰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两只哥布林无意间透露了很多信息，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

他没有了食物，而他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杀第二个幼崽了。渐渐地，他熬过了最难受痛苦的阶段，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轻。

柳杰快饿死了。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濒临昏迷的柳杰隐约听到了少女啜泣的声音。他感觉自己正被轻轻抱起。

他感受到了温柔。

那是一颗软糯的，正待分泌甘甜汁液的糖果。

柳杰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始吸吮，汩汩的玉液流入并滋润了他的喉咙，温暖了他的全身。

“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唯一的……孩子……”精灵少女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不要死……”

柳杰沉默地吮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