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特事处地下七层,堆满了各种仪器的屋子,光线晦暗,摆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营养舱,一层玻璃墙将这个房间隔出内外。
周山河的尸体漂浮在营养舱之中,浅绿色的液体将他完全包裹,在尸体上没有一丝伤口,他闭着眼像是在沉眠。
吕秋站在玻璃的另一头,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道:“开始吧。”
“是。”四周如雕像般的白大褂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神文无缺。”
“贤血备量充足。”
“开启复活。”
与外界隔绝的营养舱里忽然泛起了涟漪,如雨水滴滴落在水面上,一道道波纹扩散着在营养舱内传递。
于周山河胸口处亮起了微弱的绿光,紧接着绿光以圆形向四周扩散,一道连着一道,当第七次波纹扩散后,周山河的胸膛有了起伏。
玻璃外的白大褂们停止了动作,领头的人转向吕秋说道:“完全复活——成功,无缺陷以及后遗症症状。”
营养舱里的浅绿色的液体慢慢褪去,接着舱门打开,周山河睁开眼站了起来。
他似乎早已经习惯现在的状况,明明一站到地上就因为虚弱而摔倒,却还是踉踉跄跄连走带爬的到了墙角。
吃力的将铠甲一件件穿到身上,有人为周山河打开了门,周山河佝偻着身躯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和吕秋打个招呼,也没有和这些白大褂们客套两句,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离开。
“老大!”在门外等候的南云月喜出望外,尽管知道真的能复活,可第一次经历依旧心慌不已,生怕会出点差错。
万一出来的是个残缺不全的怎么办?或者光复活身体没有脑子怎么办?还好现在看到了周山河完整的走出来。
“嗯。”周山河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声音轻微无力:“去武器室。”
南云月略一犹豫,还是点点头,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周山河轻轻推开,只好在跟在周山河边上走着。
他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在一点点的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当从电梯走出时,脚步已经平稳无碍。
地下武器室的面积远比楼上看到的要大,像是修建在地下的体育场,分为几个巨大的区域,总占地超过六千平方米。
除了武器训练外,这里也可以进行体能锻炼。
经过短暂的热身,周山河开始逐步的加大自己的训练量。
在第三组八吨负重往返跑结束后,周山河卸下了身上负重块,摘下头盔坐在了地上,他眼神清明,和刚刚复活时判若两人。
南云月拿着水杯递了过去,神情复杂,好半晌才问道:“老大,死亡很痛苦吧?”
“嗯,黑暗又绝望。”周山河喝了半瓶水,仰视着天花板。
黝黑的面庞,稀疏的胡渣子,他和普通超凡者不一样,有着比这个年纪还苍老的容貌,明明是个挺细心的人,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
“你明明教我们特事处守则第一条就是活下去,为什么还…”南云月张了张口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为什么还要去死呢?明明有退路的不是吗?不是说要活下去吗!
周山河看着低着头的南云月,他沉默了很久,忽然笑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顿了顿,好像在考虑从哪里开始说起,接着才缓缓说道:“在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就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这对夫妻生了一个儿子,很可爱的儿子,给这对夫妻带来了很多欢乐,可在这孩子一岁的时候,却检查出来他的心脏有问题。
医生说只能更换心脏,可这么小的孩子太难找到适合的心脏了,而且还容易发生排斥反应,这个孩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就在这时候,那个妻子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用这个孩子的心脏为大儿子续命。”
周山河摇摇头:“可惜的是意外来的更快,在小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大儿子还是没挺过去,他死了。
这对夫妻认为是小儿子的诞生夺走了大儿子的命,他们把一切都怪到了小儿子身上,对小儿子动辄打骂,他活着就是个罪孽。”
空旷的武器室,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只有周山河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的说着。
“这个孩子长的不好看,不像死去的哥哥,全都是父母喜欢的模样。所以他只能努力再努力,不管什么都尽量去做到最好。
成绩要是最好的,操守也是最好的,他认为自己活着就该赎罪,努力的回报其他人,然后好好的活着。”
周山河忽然沉默,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时忘了说下去。
“后来…呢?”南云月小心的追问。
“后来啊?”周山河低下头弯着腰:“一个不好看的孩子,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喜欢,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也许他活的越努力,就越会让人讨厌吧,父母说家里没有闲钱给他读书,他就自己打工,给家里汇钱,还要给自己存学费。
磕磕绊绊,他读完了高中,考了个不错的医科大学,他只是想着以后要救别人,拿了录取书回家的那天,他看到了父母的笑容。
父母的笑容就是他一辈子在追求的东西,所以哪怕吃完了饭,被饭菜里的毒痛的死去活来,他也只是疑惑。”
南云月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他死了?”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更无法理解这样的故事,她早已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疑惑,沉浸在周山河说的故事里。
“他没死。”周山河叹了口气:“很可惜,在最后的时候,特事处进入了他的家中救下了他。
后来特事处告诉这个孩子,他和他的父母其实都受到了诡异的影响,不过这个孩子撑了过来,他有成为超凡者的天赋。
再后来他改了志愿,去学了刑侦,救下他的那名特事处干部成了他的引路人,他成了超凡者,要去救更多的人。”
南云月逐渐明白了故事里的主角是谁,她问道:“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悲剧重演吗?”
“哈哈哈哈哈。”周山河大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觉得那位引路人太帅了,所以想要努力变成引路人那样的超凡者罢了。”
“啊?”南云月措手不及,愣了愣神,复了叹口气,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反而说道:“老大,你还记得鱼龙舞吗?”
周山河一挑眉:“记得,那个有点特别的小子。”
“可不只是有点特别。”南云月抿嘴笑道:“影子事件里我们遇到的就是他,而且他直面了影子事件的主体,最后还活了下来。
我们对他进行了记忆提取,记忆有点破碎,但能看到他面对诡异主体的场面,那叫一个镇定自若、舍己为人。
反正科长看完都感动,然后决定把他招入特事处编外,安排去了档案科,今天就入职,我已经让小德悄悄去跟着了。”
“他入职档案科?”周山河下意识的皱起了眉:“算了,来调查科也不好,影子事件里没救他,如果他心里有疙瘩,以后也不好做队友。”
南云月促狭笑道:“要不老大你先去看看他的提取记忆?这场诡异事件,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也好。”
半个小时后,从管理处看完了鱼龙舞的提取记忆,两人走出了门。
沉默片刻,周山河清了清嗓子说道:“要不然去打个招呼吧,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不来调查科可惜了…”
“对对对,咱们二组这么缺人,连个四人队都凑不齐,总该给我们分配人手了。”南云月嬉笑着附和:“我现在就给小德打电话。”
周山河伸手拦住了南云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头顶上响起了警报声,接着是吕秋清冷的声音。
“所有组长及以上的干部到会议室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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