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欣自个儿一人走了以后,屋里就只剩下我和红姨了,红姨烦躁的说了了句真晦气,便叫我去把强子叫醒,顺便让他告诉大家今早上所有人都开饭。
这对于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平常五六点就要出门蹲点要饭的,别说是饭了,能不挨打就是好的了。
第一个到大厅的是我,因为我离这里最近,这也是我第一次穿的人模人样的在这里吃饭,红姨让我坐在她旁边,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我下意识的低下头,红姨却在我旁边小声的让我把头给抬起来。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抬起了头。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红姨当时的用意,她那时候就想让我做一个高傲的人,哪怕是在那么多人目光的注视之下,仍旧还是要保持大无畏的样子。
“行了,都站在那干什么,都坐着吧,以后早上这个点都来吃饭。”红姨漫不经心的说着,可她这句话,无疑是在给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大家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悦之色,我也跟着开心起来,红姨分给我的不是馒头榨菜,而是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和一盘简单的小菜,我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才动筷子,我怎么总觉得,红姨给我的这是送行饭?
偶尔抬头的时候能看见刘铮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但一和我的眼神相接,她就立马低下了头,只有孙战一直在看着我,我看着他整张嘴里都塞着馒头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就弯了起来。
大家都散了的时候,只有他留了下来,他眼睛里亮亮的,看着我的时候还会脸红,他别别扭扭的坐在那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今天真好看。”
我被他说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很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小声的回了一句谢谢。
其实心里都快高兴地要爆炸了吧,听到他讲我好看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啊。”孙战急促的笑了一下,站起了身,我见他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吧。”
反正我也是要出去的,红姨也说过我不用跟着杜继明了,所以我和孙战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卫茜,你过来一下,给我去买点东西。“就在这时,红姨的声音从里屋里传了过来,我看了眼孙战,摇了摇头表示让他先别走。
我小跑到红姨那里,她给了我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包括食材啊玩具啊什么的,另外她还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双肩包和一沓子钱。
“你买完以后就赶紧回来。”她最后嘱咐了一句,我点了点头,或许她经历了这么多,还是怕我逃跑的吧,可我现在完全没有什么逃跑的心思了,孙战想留在这里,那我还出去干嘛?我能干嘛?
把钱放到双肩包里,我便跟孙战一起出了门,在大门口的时候我两分开走了,毕竟他还要去乞讨,我再跟着他的话,说不定只会给他添麻烦。
说实话,这地方我还真不知道哪里有超市,毕竟我根本就没出过门,只能逮着个人就问。
好不容易走到了个超市里,我看到来来往往的人,觉得有些陌生,只能紧紧捏着那张纸,围着超市到处瞎转,耗了很长时间,我才买完红姨所说的所有东西,抬头一看墙上挂着的钟,才九点半。
出了超市门,我就有些迷茫了,刚才是咋走的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没办法了,只能瞎走碰碰运气了。
可我越走越远,甚至都走到市中心了,还没找到原来的路,我开始急了,等会红姨要是认为我跑了咋办啊?
看着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车流和人流,我眼睛一亮。
我可以去坐车啊,我记得地下室那边是一个叫怀仁路的地方……
确认下来以后,我就径直向着公交车站走去,那时候的站台还很老,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后面贴的也不是什么海报之类的,是密密麻麻的报纸。
等了好一会儿车都没来,我有些无聊,便转过身去看那些乱七八糟贴在一起的报纸。
上面的新闻很杂碎,大概就是哪哪又发生什么杀人案啦,哪哪又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啦,我越看越觉得无趣,刚想回过头,却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
——本市拐卖人口案件频发,将严打!
我好奇的往下看去,里面的一句话吸引了我的注意:据相关人士透露,本市最大拐卖人口窝点已确定,即将收网!
我懵了,这是什么意思?最大的拐卖人口窝点已经搜查到了?除了红姨这里,乌海市还有什么拐卖人口的地方了吗?
可红姨这边明明没有任何的动静啊?更何况上次王雨欣去告诉警察,不还是被红姨摆平了吗?
我满脑子都是困惑,鬼使神差之下,就撕下了那张报纸,这时候,车也来了,我一个人抱着书包坐在角落,心里万分的不安。
联想到以前兰英说的话,还有红姨这两天不对劲的表现……
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可仔细想想,又有很多漏洞。
红姨的手腕很强,这是我有目共睹的,而且她够狠,心够辣,唯一一次的疏忽就王雨欣的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王雨欣才让上级警察搜查到了红姨那里的?
我一边庆幸着,一边又忐忑不安,如果红姨有一天真的被抓了,我们这些走失儿童应该怎么办?
更何况,我这种人,我宁愿是死,我也不想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庭,它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想着想着,车就停了,我浑浑噩噩的下了车,凭着脑里的记忆摸索到了地下室。
大家都没回来,没有一个人回来,整个房子显得安静得很。
我却崩溃无比,如果这里被端了,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见到孙战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我活着的唯一的动力,可能就是他了。
说这句话,或许是有点矫情了,但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我没有任何的依靠和支柱,我还不如死掉好了,反正这世界上也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人被我需要。
我像个窝囊废一样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哭了好久好久,连脑袋都哭的昏昏沉沉的了,我才站稳身子,走到水龙头那里,一遍又一遍的洗着脸,我现在需要的是清醒,必须要清醒。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红姨,可看她这两天反常的举动,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她原本整日都在外奔波,一点身影都看不见的,可偏偏这两天她简直是随叫随到,什么时候都能出来。
我抱着那一书包的东西,回到了楼上,红姨兀自一人坐在大厅前头,她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整个人看上去颓靡不振的。
我不敢说话,只能把书包送给红姨,小声的说:“红姨,这是你要的东西。”
“放在那吧。”红姨看都没看一眼,掐了烟。
我小心翼翼的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刚想走,却突然想到,那书包里还有那张报纸!
我的脚步戛然而止,怎么办?如果红姨看到那张报纸的话,她会想些什么?
以红姨的脑子,如果知道了警察正在全范围的准备逮捕她的话,她岂不是早就跑了,还蹲在这干什么?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只能看着那个书包,生怕红姨打开它看见里面的东西。
如果我告诉她,那么说不定以后就要开始亡命的生涯了……
可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她总会打开书包,总会看到那张报纸,到那时候,我更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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