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摇着头，眼睛看着地面。

　　说完这些话后，心里舒服了不少。

　　郑桑落开着车带我去她在校外租的房子，我则坐在后面趁机rua小软。

　　期间我的眼睛不时往手机处瞟，看看有没有电话打来。

　　可惜，我想多了，什么都没有。

　　郑桑落瞥了我一眼，语气有点无奈地说，「你就别一心二用了，好好想想剩下的日子怎么过吧。」

　　话毕，她眼疾手快地收走了我的手机。

　　郑桑落问道，「你家人知道你的病情吗？他们怎么说？」

　　我无奈，「当然不知道，我都没告诉他们。」

　　「也是，说了他们也不会信，还会徒增烦恼，干脆不说。」郑桑落很了解我的家庭状况。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赵益知道吗？」

　　我吐了口痰，「他不配知道，我和他分手了。」

　　我把赵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我靠在车窗旁边，望着窗外的人们，风景如过眼云烟般消散。

　　就像我生来无人过问，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的。

　　10、

　　终于到了郑桑落的房子。

　　我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让我不敢相信。

　　房间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墙壁被刷成粉色，家具什么的都是粉粉嫩嫩的，少女心满满。

　　是我以前最喜欢的的风格。

　　郑桑落揉了揉我头发，「喜欢吗？专门给你准备的。」

　　我注意到她正捂嘴偷笑，眼里满是星星。

　　窗外刚好是黄昏时刻，云层被染成橘红色，太阳一眨眼就不见踪影。星星在夜空中绽放自己微弱的光芒，汇聚成银河。

　　虽然小软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它显然把这当成了自己家，蹦蹦跳跳，好不开心。

　　郑桑落正温柔地给它喂猫粮。

　　我想，要是我以后不在了，不能继续照顾小软了，我就让它留在郑桑落这里，两人正好作伴。

　　郑桑落去厨房热了几道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招呼我吃饭。

　　「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一屋两人，一猫，三餐四季……」

　　不知道为什么郑桑落看起来忧心忡忡，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大问题，我开口说道，希望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郑桑落眼睛微微有些红，她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说你们家那些人不可信，你还不信，非要热脸贴冷屁股。你看看现在，把你逼成什么样子了都！」

　　她把手放在我肩上，继续说，「还是只有我能照顾你。」

　　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那就希望剩下的日子里你把我养胖一点，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笑着说。

　　11、

　　我和郑桑落又像初中时候那样躺在一张床上，讲着悄悄话。

　　她一直挽着我手臂，不松开，就好像生怕我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一样。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皮肤白白嫩嫩的，保养的很好。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安心，感觉有了她天塌下来都不怕。

　　她把头靠在我肩头，「怡怡，你真的不打算再去医院试试了嘛。」

　　「不了。」我淡淡说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郑桑落忽然捏捏我的脸颊，「怡怡，你好像都没有人真正关心过，都没有人爱你……就连最后的时光都只能一个人熬……」

　　说着说着，她又要掉眼泪水。

　　「没事的我，我现在很好，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好的愿望。」

　　我本身不会安慰人，只得尽力。

　　「你看，现在我好不容易想通了，反正都得不到他们的爱，干脆自由一点，不管他们了。既然没办法，我也无所谓……」

　　话还没说完，心口忽然感受到饿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我忍着痛，艰难的从背包里拿出药，打开，吞下去。

　　疼痛慢慢压制下去。

　　小软已经睡着了，幸好这里的响动没有影响到它。

　　我深呼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慢慢说道，「别劝我了。我想安安稳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我想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来帮忙，落落，我从小到大的生活费我现在没办法还给我妈，等我死了，你把我的眼角膜捐给沈安安，我和她就算两清了。」

　　「落落，你永远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来投奔你，但是我还是想尽力报答你。我高中时候征文得的奖金一直没有用，存着的，现在就给你好了。你别嫌少，就收下好不好？」

　　「反正都是一死，我要潇洒地死去。」我坚定不移地说道。

　　郑桑落知道我的性格，没有再说什么，妥协了。

　　「不过，我得补充一点，你的钱我可不要，留着给你之后出去玩的时候花。要是嫌麻烦我了，那就多活几天。」

　　12、

　　郑桑落没有再提起去医院的事情。

　　难以置信的是我姐居然给郑桑落发信息了，她说我不懂事，一闹小脾气就不打招呼走了，还问郑桑落知道我的位置吗，沈安安马上要做手术了。

　　郑桑落当然没有提到我在她这的事情。

　　我姐是怎么知道郑桑落这个人的呢，八成是我养父母说的吧。

　　郑桑落给我姐打了个电话，说会尽力帮她找到我的，末了，还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妹妹，开口闭口都是沈安安有多好，我多差。

　　我姐听了这话马上就炸了，「安安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妹妹，沈怡虽然和我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要不是为了安安，我才懒得跟她说话呢。」

　　郑桑落听了这话，气得发抖，骂人的话脱口而出，「不是，你有没有搞错啊，是你们欠沈怡的，沈怡又不亏欠你们。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怡怡她那么好的人，被你们逼成什么样了？你们是非要榨干她身上最后的价值再把她丢弃掉吗？真恶毒啊……」

　　话没说完，对面就挂了，估计也气得够呛。

　　我默默听着郑桑落为我打抱不平的话语，抬起头，和她相视一笑。

　　「落落，你说的真对。」

　　确实，他们没把我当家人，只是把我当作沈安安的移动眼角膜。

　　他们对沈安安宠爱有加，细心呵护。对我则是恶言相向，三句话不离沈安安，除此之外就是对我的辱骂。

　　庆幸的是我还没有错得太离谱，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

　　13、

　　「落落，我想去看雪了。」

　　我忽然记起我和郑桑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雪天。

　　那时候我只是远远地望了她一眼，就忘不掉她的模样了。

　　初一的我觉得她长得很好看。

　　后来发现她竟然是我们班的转学生，很开心，但是又胆小，不敢主动找她讲话。

　　初中时候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里浮现。

　　那时候我性格孤僻，没人愿意跟我玩。

　　可是她不一样，主动跟我打招呼，见到我就说hi。

　　只有她会记得班上还有个叫沈怡的人。

　　我成了她的小跟班，她在哪我就在哪。

　　郑桑落带我去看雪，她说江南经常下雪，一定要让我感受一下雪落人间的氛围。

　　我一路上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嘴角不禁上扬。

　　雪确实很美。我和她坐在船上，互相依靠着。

　　我轻声说道，「落落，我死后一定要火化，你就把我的骨灰带回老家，记得照顾好小软。还有，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我在天堂，一定会看到的……」

　　「请你替我照顾好小软，它其实很可爱，知道主人的感受。我看它也很喜欢你，把它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郑桑落急忙捂住我的嘴巴，「今天就别说这些伤心事了，好好欣赏一下美景好不好？」

　　郑桑落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我感受到她眼泪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