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下第一的马夫
临安，又称余杭。有着九月最香的桂花，有着三月最迷的西湖。正处秋季的九月中旬，秋风爽朗的临安相比较长安那般的繁华还多了一丝润物无声的细腻之感。桂花的香气弥漫着整座城市，好似就连西子的湖水任取一瓢都能当作女子拭身的香水来使用。
一排排的桂花树上缀满沉甸甸的桂花，风一吹满树的花点点便落到了地上，行人不觉惜一脚踩过便会留下一滩花泥和一鞋底香气。满城落花混清城，惜杀恋花人。
随着神剑山庄试剑日期的临近，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开始聚集到了临安，这让以往就非常热闹的临安变得更加喧嚷起来，街头上行人们几乎是摩肩接踵，有拿着扇子的书生文士，有佩剑牵马的四方游侠，有提刀挎斧的虬髯大汉。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三五一群四五一伙的聚集在一起，共同等待着试剑的开始，想着如何能够在试武榜中争取一席之地。
林文昌商队的不辞而别让洛女侠在从宣城到余杭的这几日里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甚至还不止一次的问崔佑，林文昌这样匆匆的离开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看这大唐百姓如此富足，治安如此之好，咱们一路哪里有见到什么危险？一定是林官人遇到了生意上的急事，所以才会没和我们打招呼就提前离开了。”好在傻大个在看事情上却并不傻。别崔佑这么一说，洛离也渐渐的松开了心里的那个结。
都说少女的天上的愁云似暑夏的雷雨，一场雨后便自然天明晴朗。
来到余杭之后吃过了西湖的池子里的鱼，摸过灵隐寺大和尚的光头，偷摘了龙井村的茶叶，此前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余杭的大街上，洛大女侠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手中端着一大盒刚买的桂花糕点。
“傻大个，要不要吃桂花糕，很甜的。”洛离转头拿着一块糕点问那个牵着驴子的傻大个。
若是换做以往，那傻大个自然会乐呵的接过洛离的糕点。但是今天却不同，因为今日是神剑山庄试剑的报名日，从全国各地来此的江湖侠士都会聚集到神剑山庄，若是这个时候嘴巴里塞着糕点着实是有些不礼貌。
于是傻大个没有伸手去接洛离递来的桂花糕，而是一脸笑意的摇摇头拒绝了。
“傻大个！你吃不是？”洛离见崔佑摇头，顿时扳起了脸。
崔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脸上却写满了威武不能屈。
洛小狐狸渡步走到傻大个的跟前，摆出了一副有钱大爷逛青楼的脸色轻轻挑了挑崔佑的下巴调戏道：“妞给爷笑一个。”
洛离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着实让崔佑有些茫然了，傻大个下意识的歪了一下脑袋“啊？”了一声。而就在崔佑张开嘴巴的那一刹那，洛女侠眼疾手快的将一颗糕点塞到了崔佑嘴里。顿时明白自己被小狐狸给耍了的傻大个脸上写满了可怜兮兮的神色，好像是一个娇妇被大汉强拖进麦田里完事之后的表情。
而那个“大汉”此时正露着两个顽皮的虎牙笑得春风得意，一边笑还不忘朝崔佑补上一刀：“既然妞不给爷笑一个，那爷给妞笑一个。”
............
“报名？”神剑山庄大门之外，一个师爷正坐在一张台子前低头写字。
“嗯。”
师爷抬起头来看了看崔佑，和站在他身后的洛离，满脸的狐疑。虽说身在江湖也算是看过了不少奇人异事，但是一个端着一盒桂花糕还时不时来上一口的女娃子，一个满面憨笑穿着破烂布衣的傻大个，加上一头看上去比傻大个还要憨的驴。神剑山庄的师爷敢说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种阵势的人来神剑山庄报名参加试武。
但是诧异归诧异，江湖上面子还是得给别人留的，毕竟狗眼看人低最后门派被血洗的惨案在江湖中也是举不胜数。于是师爷也正正神色继续问道：“报名费是一百两银子。”
“啊？为什么参加试剑还需要付钱啊？江湖之中怎么可以掺入商贾的铜臭呢？”洛离一听江湖比武试剑既然还需要报名费，顿时一拍桌子质问道。
师爷一听洛离的质问，好似明白了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付不起银子的穷光蛋，因此终于耐不住性子露出了尖酸刻薄的嘴脸：“哎哟~我说二位啊，如果不是真心来试剑报名的话就赶紧离开吧，后头还有大把的江湖人士要参加呢。”这意思就是说，有钱你就交钱，没钱你就滚蛋。
洛离自然看出了师爷言语中的意思，嫉恶如仇的洛大女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江湖中狗眼看人低的宵小。
嘭！一张汇通钱庄的一百两银票被拍在了桌子上，将师爷吓了一跳。
见到了银子师爷又一次露出了满面桃花的笑容，语调舒缓的解释道：“这笔钱实际上也本山庄用来牟利的，年年举办试武大会，为天下武林颁布试武榜单也是需要银两的，并且试武大会上的伙食住宿也需要银钱，万一阁下比武时受了伤那也得需要医治的费用，再者就是死了人还得要丧葬费，这些钱自然不能全由神剑山庄出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虽然师爷嘴上说的天花烂坠，可是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即便是上述的费用再高也不可能每人收个一百两这么多，因此说白了神剑山庄就是为了牟利才会收取这么高的报名费用，对于洛离来说可能并不差这一百两的银子，但是对一些苦寒的侠士来讲，一辈子辛辛苦苦存上一百两银子也就是为了来到临安参加一次试武来证明自己。
虽然洛离也清楚这一点但是想想这次费了这么大劲来到临安是为了试剑而不是闹事，于是便不再和师爷计较，说着有拿出了一张银票对师爷说道：“不和你多废话了，这是二百两银子，我们两个报名。”
结果师爷摇了摇脑袋说道：“您可以报名，但是您身边的这个驴夫不行。”
“是马夫！”洛离更正道，随即突然回过了神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质问道：“为什么他不能报名。”
师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试武大会，试武大会，顾名思义是武林人士比试的盛会。因此本次大会只接受武林人士的报名，您的这位驴，啊不，马夫算不上是武林人士。”
“凭什么！”洛离瞪大了眼睛问道，此刻若不是顾忌对方师爷是神剑山庄的人，小狐狸真的想抽出锻蓝一剑将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给剁了。
师爷自然也看出了洛离严重的愤怒，他忙解释道：“哎呀，您先消消气，消消气，您看您家的这位马夫，虽然骨架子看上去是有武林中人的味道，但是身上却没有一把像样的兵器呀，如果说这样的人也算是侠士，那是不是街上提着木剑的顽童也可以仗剑走天涯了？”
师爷说着眼神朝崔佑身上的那把佩剑望去，早在和丑对战的时候，若愚的剑鞘便被震坏了。不过好在若愚本身就锈钝不堪根本就无法割伤他人，所以崔佑也就并没有急着为若愚寻找合适的剑鞘，一直以来都是用破布包着的。
那师爷眼尖的看到了若愚从破布中露出的一处残破剑身，嘴角泛着尖酸刻薄揶揄道：“都锈成这样了，也算是剑吗？当废铁卖估计也换不到几个铜钱吧。”
“除了我还没有人能欺负我家的傻大个！”
气急败坏的洛离也管不上这个师爷是不是神剑山庄的了，手放在剑柄上便打算抽剑砍人，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人给搭住了。一回头发现是傻大个，崔佑朝洛离摇了摇脑袋，虽然脸上写着不可擦去的落寞，不过依旧露着憨憨的笑容。
“不许笑！”洛离都快被这憨货给气死了，怎么这个时候居然还胳膊肘子往外拐。
“小狐狸别生气，我下次再比好了。”崔佑这么一说，实际上意味着让洛离不要为了他而和神剑山庄结仇，同样的也意味着自己放弃了通过试剑来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进而能够更早回家的机会。
冷静下来的洛离，缓缓的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手，朝崔佑点了点头然后将抽走了一张台上的银票。
崔佑跟在洛离的后面，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把并不算是剑若是说破铁都不足为过的若愚。因为没有剑而连参加试武的资格都没有，这让崔佑不觉的有些失落了起来。
崔佑低着脑瓜子无神的往前走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头被什么敲了一下。一抬头却发现洛离正露着两颗虎牙朝自己笑。傻大个勉强还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破天荒的，这次小狐狸并没有不让傻大个笑了，她跳了起来拍了一下傻大个的脑袋调笑道：“你呀你，不就是没有资格残剑试武大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拿不到天下第一，我就回不了家了。”崔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洛离又重重的拍了一下傻大个的肩膀，没好气的看了傻大个一眼，：“所以说你这个傻大个真的是笨死了。他们说你的若愚不是剑，那若愚就真的不是剑了？他们说你不是侠士，你就真的不是侠士了？剑在你手里，所以怎么用是得靠你自己的，是仗剑当侠士，还是无为做匹夫别人说的没用，关键还是看你自己。”
“再说了，”洛离扬起了头帮崔佑理了理凌乱的鬓发，“你可是我的马夫，等本女侠拿了天下第一之后，你不就自然成了天下第一的马夫了吗？傻子。”
天下第一的马夫？这个名号听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章节 X